有人说,只要稍微加以修饰,一个你所熟知的人就会变成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特别是发型和着装。
不过我倒是觉得相由心生,衣着打扮只要适宜得体就行,头发只要不遮住眼睛就行。
“真的要进去吗?”
面前是一家看起来相当时髦的理发店,招牌上非常夸张地写上了“潮流造型设计”这样的字样,开着的门里可以看到造型像是燃烧着的火焰似的转椅,而店内放着的音乐,却是贝多芬的第五小提琴奏鸣曲,更为人熟知的名字是《春天奏鸣曲》,只是为什么是这首曲子?
“嗯,我一直在这里剪头发的,走吧,风。”
她从背后推着我进了店里,或许是因为接近饭点的关系吧,店里没有什么客人,不,应该说连店员都没有。
“好像没人在,我们还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开始对着空无一人的收银台呼喊着。
“厘解!厘解!”
李姐?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不过这家店竟然是一个女生开的吗?
我的脑海中立刻冒出了有着爆炸头和浓厚烟熏妆的非主流女性,和一个有着一身精壮肌肉却动作柔和得像是少女一般的跨性别者的形象,这样则么都好的刻板印象。
“来啦来啦,谁啊?”
出乎意料的,是一个相当慵懒的男中音,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长裤的男人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明明是理发店的员工,自己的头发却乱糟糟的不修边幅,刘海长得都看不清脸了。
“是我,我给你带客人来了。”
“他?”
能察觉到他的视线扫过,但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嗯嗯,和你介绍一下,风,这是厘解,是这里的理发师,我的青梅竹马。”
“荀风,初次见面。”
我朝他伸出了手,他却只是点了点头。
“你好。”
说完他就转过了身去向里走去,我收回了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走了一会,又半回过头,朝前撇了撇头。
“不是剪头发吗?洗头。”
“哦。”
他的语气出奇的冷淡,但是与霜小姐的那种带着某种程度厌恶情感的冷漠不同,他的冷淡就好像是周围所有的一切他都完全不在意似的。
在看起来相当高级的皮质沙发上躺下,感受着温热的水流淌过。
这一步倒是像极了我平时会去的那家名为“人生”的理发店,只有一点不同,那里的水并不是一出来就是热的,往往要预热一会,一直替我理发的叔叔也总是要用手试着水温,直到它变成不冷不热的刚好,才会用不大不小地力量开始冲洗我的头发。
“好了,起来吧。”
远比我想得要快,头顶清爽的感觉却证明着早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头发确确实实地已经被洗干净了。
在同样材质的座椅上坐下,套上纯黑色的修长外袍。
不过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镜子中的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已经长到快贴近肩膀的位置了,是什么时候养到这么长了的?
上次剪头发的时间又是哪一天?
突然发现我已经记不清了。
“这个衣服叫什么?”
“外套。”
我曾经也问过这样的问题,那时并没有能得到答案,然而这次的答案却简单而又正确到令人无法反驳。
“要剪成什么样子?”
“就……”
“要帅气一些,看起来像是一个刚升入大学的学生。”
“好。”
剪短一些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们就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透过面前的镜子,我看到了剪刀在我的头顶上下翻飞。
这和我以往剪头发的方式完全不同,以前那种,用刨子退掉最上面一层,在用剪刀做细节调整的短碎发,简单而又清爽。
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不断落下的碎发的关系,甚至就连自己的脸也看不清楚了。
但是他这个姿态,我曾经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再看到那样的姿态。
在漫天的繁星之下,那个在画布上拼命地挥舞着画笔的身影,那个渴望说些什么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就只能将自己的情感、理想、意志诉诸于画布之上的,那个家伙。
这么说或许很奇怪,但是人其实是会发光的,这绝非灯光照明一类的东西,而像是某种绝对没有办法说明的,某种超脱于常识的,无法言说的,只有集中在某样特定的事情上时,才会散发出的,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光芒。
明明从毕业之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不再想起她的日子也有这么多年了,可是最近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最近苏打水喝少了的缘故吗?
背景音乐进入到了第三章节,那小提琴和钢琴伴奏的音符越来越急促地朝我远去,转为他们对我的话语。
“你照顾小雪的理由,应该不止这些吧?”
“你不是她,她也不是她。”
“你不会是和她重合了吧?”
“你都完全没有自觉的吗?”
“即便你再做些什么,她也回不来了。”
“因为自己得不到,就祈愿别人能够得到,但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你还没意识到吗?”
“无心很容易,在意才需要勇气,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
“你知道心理医生最需要避免的情况是什么吗?”
烦死了,我只是单纯的,无法接受罢了。
“假如,我是说假如,之后你还遇到了像我这样的家伙……”
“好了。”
理发师冷淡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唤醒,再睁开眼,镜子中的这个留着像是不可思议的日系校园剧的男主角一样的说乱不乱说整齐不齐的怪异妹妹头的家伙是谁啊?
虽然说确实看起来年轻了几岁,但是反而有一种老牛装嫩的怪异感。
“剪得真不错啊,我就知道来找你准没错。”
抢在我评论之前,铁线莲已经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听到她这么说,理发师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拿起海绵,“噗噗”地擦着我的脸颊和脖子,然后用电吹风随便地吹了吹。
“40。”
接过我掏出的两张橙色的二十元纸币,他点了点头,径直地回柜台后面去了。
“好,下一站,我们去给你换套衣服。”
我看了看我身上这套职业西装。
“西服不行吗?见家长这样也正式一点。”
“当然不行!你又不是去面试的,当然要打扮地更像学生一点。”
她将双手插到了胸前,就像是觉得我在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我觉得就算再则么打扮,我也没有可能变成设定中的大一新生的。”
“你是瞧不起我的搭配技巧吗?”
“不,我只是说,你看,毕竟我已经是一个快三十的中年男人了,你让我一下子年轻个十几岁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从理性角度来说。”
就像是那些无聊电视剧里让大龄演员去演学生一样,完全不像。
“待会你就不这么说了。”
不,就算再则么打扮,中年男人就是中年男人,就像是秃头是治不好的一样,我可不是什么本杰明·巴顿。
“真的假的……”
然而仅仅半小时之后,事实就再一次狠狠地打了我的脸。
简单的白色T恤上印着红黑色的涂鸦图案,天蓝色的破洞牛仔裤,黑白相间的篮球鞋,以及一副大号圆框的平光镜,仅仅去了三家店,就搭配出了一套标准的大学生打扮。
难以置信的,等身镜里的这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是我自己。
“小莲,一个月不见,你的搭配水平还是这么强,什么时候替我再搭一套?我看中了对面那家打折的裙子,不知道配个什么内搭。”
“等我下次休息吧,最近有点忙。”
眼镜店轮值的店员看起来和她的关系相当好,大概是她在这家店也打过工吧。
“话说不介绍一下吗?”
“啊,他是我的男朋友,刚谈了两周恋爱。”
“不是吧?真的假的?”
短发的店员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你喜欢这一款的,小莲。”
“我之前也没有想到。”
大概是因为不太习惯说谎,她又一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不过也挺好,长得虽然不说是帅的惊为天人,多少也算是长得挺干净的了。”
“长得干净”吗?那可真是相当不错的评价。
“你们是咋认识的?”
“啊,这个说来话长了……”
或许八卦是每个女生,或者说每个人的天性吧,毕竟最为有趣的点,就是主角不是自己。
“莲,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忍不住出言打断。
“今天就先这样,明天我们回学校一次。”
“好,那我们回去吧。”
为了防止露馅,我试着自然地伸出了手,就像是对洛雪做的那样。
她却几乎没有迟疑,直接搂住了我的胳膊,贴了上来。
“喔喔,真大胆,好耀眼!”
“拜拜!”
“拜拜,下次要陪我去试衣服,别忘啦!”
走出了商场,她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虽然我是无所谓,毕竟硬要说起来我是占了便宜的一方,但是还是不太好,具体哪里不好,我也说不上来。
“差不多了吧,莲。”
“嗯,再挽一会,这是提前适应,之后肯定也会要用到的。”
“我不觉得我们这样子见伯父伯母他们会高兴。”
“嗐,你的思维太老土了,要被时代淘汰啦,大叔!”
我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人与人之间果然有着无法逾越的,犹如天谴般的天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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